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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已:一名90后摄影记者在喀什驻站的一年
张已,驻扎在喀什的一名甘肃籍摄影记者,他爱新疆,爱这里的人,爱这里的景,他的摄影作品更多的承载了一种社会责任,像是喀什传出来的一缕希望的温暖的曙光…
在喀什的日子
2014年最后一天的清晨,我在新疆南部一个叫麦盖提的县城醒来,我在那里,完成2014年最后一个采访工作。风吹过麦盖提的上空,窗户外面干枯的叶子摇摇欲坠。这座位于沙漠边缘的城市,有着和老家一样的暖冬。在前一天从喀什市过来的半路上,看见一位流浪汉沿着沙漠和公路之间的防沙带愰走,突然想起“达摩流浪者”这个词,一位兄长发给我一段典故:
“跟着摩西,走出埃及……”。
车穿行在喀麦高速,流浪汉离我们渐行渐远,我由衷希望他走出这段沙漠,即使是一个注定流浪的人,也别冻死在沙漠里。
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生活在喀什噶尔这片土地上的人,经历了太多的战乱,杀戮。
文明,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短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几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世界先进文明的弃儿,如今我们应该更多的去了解这片土地。
去年五月中旬,我刚到喀什,喀什到处都是一个颜色,浮尘飘来飘去,眼镜稍会儿就能落上一层土。我开始穿行在这个城市,沉静下来策划和拍摄选题。
有次在伯乡十七村,我听不懂孩子们说什么,他们光脚在院子里和我玩耍,于是我也脱去鞋子,在地毯上把他们一个个举过头顶,他们的笑容很透彻,这户人家用最高规格的餐品接待我们,同时我也发现,我们吃的抓饭满满都是羊肉,而他们自家小孩吃的是素抓饭。我从盘子里挑出来一碗羊肉,放到小孩们的坐席上,看着他们开心的吃起来。很多时候,多数人会因为这些小孩子们身上脏兮兮的或者他们的先天疾病而有意回避,每个人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脏兮兮的或者有身体缺陷,而招人嫌弃。但有时候,小孩在成长中造成了缺陷,或者因为贫穷等原因穿不了干净的衣服,这是每个为人父母都不想看到的。
在喀什,夜晚2点多采访完的时候,有好心的摊贩会用三轮车送我回酒店。临走时,说一句热合曼特,他们都会以最朴实的笑容回应你。
去年七夕,我一个人在中国最遥远的城市,看窗外星月稀疏,今年有所不同,我期待有一天带着女朋友去帕米尔高原,在太阳在石头城落下去的时候吻她,在艾提尕尔清真寺上空新月升起来的时候,带着她吃夜市。
青蜜访谈
青蜜:是什么契机让你喜欢上摄影?
张已:我接触摄影比较晚,第一次接触单反相机是在2009年,买第一部单反相机是在2012年,2012年我上大三,当时我跟我爸说,我要买个专业单反相机,需要几万元,那时候家里经济压力大,我上艺术学院,我妹妹上三本学设计,但爸爸还是一口就答应了。而对摄影的热爱,应该是源于对影像和视觉的表达欲望,从小学开始,我就开始学习绘画,初中时画画得过几次奖,高中上美术班,大学专业是戏剧影视美术设计方向,喜欢摄影,是我寻找一种视觉表达方式。
青蜜:在摄影过程中,你印象深刻的作品是什么?
张已:印象最深的,是一次采访和一个女孩。2013年7月份,我刚正式进入报社工作,采访中认识了患有白血病的女孩梁炯星,她和我妹妹一样大,因此共同语言比较多,之后,她就直接管我叫哥哥,我也一直关注她的病情。直到有一天,我在老家休假,她发微信告诉我,她可能快不行了,每天流鼻血做化疗,活不久了。
我当时心里挺难受,19岁,年华似水,应该和其女孩一样,在大学里快乐的上学。我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愿望,我能帮她实现的,她告诉我她想穿婚纱,拍婚纱照。回乌市后,我联系我搞影楼和化妆的同学,联系医院,在病房里给她化妆,穿婚纱,乌市西大桥的形象岗的交警也专程跑来看望她,给她做“新郎”。婚纱照拍完后,晨报在当日视觉版整版刊发。刊发后,社会各界也送去了关怀,帮助她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刻。一个月之后,8月13日,她妈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忙不忙,有时间来医院找星星玩。因为确实工作挺忙,我告诉她改天再去。第二天她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星星晚上去世了,我当时在采访车上,正从五家渠赶回乌市交稿子,不知不觉,一个劲的哭,她妈妈在电话那头安慰我,其实想想,我当也不够理智,我应该安慰她妈妈,不该自己那么失控。
青蜜: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把摄影当做职业还是爱好?
张已: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愿意在年轻的时候,在报社从事摄影记者的工作,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可以明确自己选择的路是对的。
青蜜:你希望别人通过你的作品看到的喀什是什么样的?
张已:翻阅自己拍的图片,其实并没有用很好的镜头语言去诠释喀什,然而,图片是我在喀什永久的记忆,每张图片,我都能讲出一个故事,每张图片,都有我战胜自己内心恐惧的过程。我经历了对内心恐惧最强烈的突破,一次次不分黑夜和白天穿梭在喀什老城里。这一年来写的有关喀什的文章,最终被翻译成英、俄、日、维吾尔语等不同语言传播。维吾尔语的翻译版本让我感受到本土居民对自己故乡的热爱。
青蜜:你在拍摄人物照片的时候,遇到过拒绝吗?你是怎么处理的?
张已: 拒绝太多了,尤其在报社工作,采访的时候经常会遇到拒绝,在喀什,出去拍照也会遇到拒绝。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比如我们自己做什么做的好好的,一个不认识的人拿着相机过来卡其卡其,你说讨厌不讨厌。因此,我觉得,除了特殊情况下,那就先和被拍摄者套近乎呗。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我有很多维吾尔族朋友,都是我拍他们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关系都很好。
青蜜:你觉得摄影记者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张已:记录,通过相机去记录,记录社会,记录时代,记录身边所发生的,改改变的,有差异性的事。我从业时间短,可能这个问题也无法回答好,但对我来说,就是用心去记录。
青蜜:这一年在喀什的驻站生活,你自身对喀什的认识和看法有没有什么变化?
张已: 喀什,在我心里就像一幅炫丽的画,尤其喀什老城,可能我现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那条巷子通往哪?怎么走?有什么特色?那一扇门是什么样的。这一年,我在一个复杂的环境里,抛开很多人对一个民族的偏见,寻找这个民族动人的部分。这一年,我翻阅民族史,翻阅伊斯兰宗教史,学习一个民族的语言,为的只是能距离他们的内心更近一点,把我看到的美好,告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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