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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发
提起喀什,我会想起古代关于西域最遥远的南疆驿站和著名诗篇。我对这塞外的印象起始于这些文学军事描述。脑中总是闪过的全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想古代文人政客对塞外是一边忌惮一边神往的,不然他们怎么能把那么苍茫、辽阔的地方写的如此美丽而哀愁。却又奈何于中原。
经过28小时的驰骋,班车到达了距乌市1200公里的喀什。在西部任何县城汽车客运站大都是形象工程。外表出乎意料的好,而其里出乎意料的差。我花了不少气力挤下班车拖出了我的行囊,这是我没想到的。可能是这里人们习惯于这种热闹场面,或急于奔命回家与家人团聚。若大的停车场全是土石路面,几辆破旧的出租车在几十米外看着下车的人们。他们不大声拉客,靠在车上光冲着班车下来的人笑。我不急,坐在行囊上翻出我的地图本,上面记着各地的青年旅社、背包客栈的地址电话。在喀什,我要入住的是汇城小区7栋,丝路青年旅社。
我正琢磨着,想知道从车站走着去汇城小区要多久。这会儿,不知道从那趟班车下来的一男一女汉族中年人向我走来。看上去他们像是兄妹,但听交谈倒像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是同办公室的那种。
男的开口问我:“喂,你要去哪里?”东北口音。
我没回答,看着他们。在外对于主动上来搭讪的人,我保持着警觉。后来发现在辽阔的西部旅行,绝多数的江湖险恶总是在事后,被当事人悬弄地惊心胆寒,以讹传讹。
“我们要去汇城小区,坐出租车。同路吗?没啥意思,就是拼车”
男的边说,边对出租车招手。那女的一直在不停的电话,感觉在跟电话那头争论着什么。
“那要多少钱?我也是要去那里”我发觉他们不像是谋财害命的鸳鸯大盗。
“本地价,一趟车20元。你去就出10元,不去我们就走了,去,就咱三走”
“我出8元,三人每人6元就是18元。还有2元就算我这个大包的费用”
三人拼车,凭什么我一人出一半价。我托出了我的公平价。看来东北人也算起小钱来了,
他们俩诧异的相互看了一眼。
提议通过。
汇城小区和内地80年代的生活小区无异,不太费力的就找到了丝路青年旅社所在的7号楼,可已是人去楼空。我背着行囊在烈日夹着微风下慢慢走着,沿着马路,我不知道该要去那里。之前我拼车时在车上路过其尼瓦克宾馆,这是朋友介绍的住店地方。我倒觉的更象一个深庭大院,里面住的多为巴吉斯坦香客和商人,大门外却门庭冷落。在外旅行打尖住店我要求得不太高,房间里有一壶能泡茶的开水就行。有时候我的心情总是随着异境而变。渐渐的喜欢上在日薄西山时,找到了自己的客栈。在茶杯里散发出最后一丝蒸气中,带着一抹哀愁和籍慰睡去。
我坐在东富酒店门外的人行道上,看着行人,喝着可乐。起初我并没有打算入住这里,我发觉了酒店外维族餐厅和网吧的便利。登记台里的小姑娘不时伸头对我微笑。在即将夕阳暮色前,我随笑走去,进了酒店。“我还以为你是要搭车的。”小姑娘见我进来开了腔。“不过这时什么班车都没有了。”小姑娘在登记台里整了整她那身还不错的制服。“是啊,今天我不走。但我又住不了你们这种太贵的房间”我给房间砍价埋下了伏语。其实这酒店的规模设施就相当于内地的招待所。卸下行李,一番砍价。100元的标间50元成交。我上楼时,小姑娘笑眯眯地对我说:“我一定叫他们给你送两壶开水”。
在外我很少早起床,除外只有两个可能:赶班车和拍图片。近晌午时,我下了楼。登记台里没人,小姑娘坐在门外晒太阳扎着花头巾。打过招呼后我坐在她身边,开始整理我的相机和胶卷。“艾提尕尔清真寺和巴扎在一个地方吗?”我收起了相机。“不远,在一个地方。巴扎在艾提寺的后面连着”小姑娘怕我没听清重复了一篇。“远吗,有公车吗”我站了起来。小姑娘正看着我的相机胶卷,抬头看着我“不算远,你要坐车去吗?象你这样的人应该走去的啊。要坐车,22路。”小姑娘手指着对面的公交站牌说。看来我只有走着去了,这也是我想的。小姑娘阅历过人,她就怎么知道我不想坐车呢。离开时,小姑娘对我很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摄影师吗?”我怔了一下,边走边回:“恩,快了......”
“天黑前回来,晚上武警查得狠啦。”身后还传来小姑娘的叮嘱。
我孤魂野鬼般穿梭于大街小巷,在这个没有游客的季节,我无疑成了众人的亮点。喀什曾一度被描写成海内外背包客云集,就好像是西域通往波丝古道一样,驼铃不绝商客簇拥的胜景再显。我没有看到这令人鼓舞的场景。陈旧的老街两旁杂货铺和羊肉面馆一家接着一家,门口的招牌上沾满了灰尘。
我来到了喀什广场,我想看看曾经被誉为全国最大的毛主席雕像。实属盛名所累,主席雕像的确大的惊人,旁边还雕刻着那个年代的政治口号。空旷的广场上,阳光强烈得不能直视。我看不清太阳的位置,却感到它无处不在。我双腿张开靠在广场纪念碑旁,竟然像中暑似的短暂丧失知觉,昏昏沉沉睡了起来。恍惚之间,我听见呼唤声,睁开眼看到一对维族老夫妇,他俩正看着我。
“小兄弟,你没什么事吧?这里太热了。”老大叔做着手势问。
我还有点迷糊,不想说话,摇摇头算作回答,我想他们是路过的。
“这样不好,找个别的地方晒太阳,这里干的很。”纱巾裹着头发和脸的老大妈,从她提袋里拿出一瓶水放在我脚边。两人转身离开。我怔怔的看着他们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刚才的遭遇颠覆了我来时在班车上对人性日益悲观的认识,它没有摧残我与前方的距离,反而增加了我跨越的力量。我起了身,迈着轻快的脚步向艾提尕尔清真寺。全国唯一向教外人开放的艾提尕尔清真寺,我一直没打算要进去观摩。还收费20元,每个星期五不开放。我摆出官方干部访客一样,在清真寺门外很认真看了文字介绍后,一头扎进了清真寺后面的巴扎和老街。
我再次孤魂野鬼般走在传说中的街道,街道上林木扶疏,却没有垂柳依依,马车驶过,尘土飞扬。巷道里偶尔生起的烟团,像迷一样掠过。工匠铺首尾相接,敲打声不绝于耳。路边宰羊的凄叫声让我浮想起了肉香味。不是纷乱的电杆线和来往的摩托车,我会怀疑自己走进了中世纪巴扎。
行色于周围,身边传来一切声音都是无法听懂的语词。有的似在高歌,有的似在低吟。一间黑暗的小铺,一位年轻人正在手工做琴。我低头进去讨了个坐。静静地看着年轻人,熏火弧木,刮漆上胶手脚麻利。“冬不拉,冬不拉”我冲着年轻人问。他使劲的摇头,不停的挥手要我看挂满墙上大大小小的琴。年轻人看来不太懂汉话,但很明确地表示这不是冬不拉。这时一位大叔走近来,看见我,张来双手“欢迎你,欢迎你。”,还算不错的普通话。“这是塔库尔,不是冬不拉”他似乎知道我的无知一样。坐了下来,他说,哈撒克族用的琴才叫冬不拉,维吾尔族琴叫塔库尔,其中又大小又分30种。大叔说了很多关于维吾尔族和哈撒克族的几百年来地域、习俗矛盾。我的无知就像白纸一样让我汗颜。大叔说喜欢我这样的独身来疆的年轻人,有见识。我也喜欢这样的民间野史杂谈,它更富有娱乐情趣性,更重要的是不需要去论证。就像我们在路上,被某些情感所袭一样。谁会在乎它是真是假。我起身告辞,大叔指着年轻人说,那是他的小儿,也是他的徒弟。我伸手握住了大叔,我真心祝福他和家人幸福。当我走出小铺,身后突然传来了塔库尔琴声。回头,大叔抱着塔库尔站在街旁对咧嘴笑着对我唱“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我们相聚那”大叔的小儿子伸出头冲我挥手,琴声的优美无以言表,充满了整个街道。从此我愿意相信,这是我一生中最酣畅地一次观摩。驻足轻哼,旁若无人。
离开喀什的那天早上,我起了早床。我去了副食品地方买了两盒哈密月饼寄回老父家,再过十几天就是中秋节。当回到酒店时,小姑娘再一次拦住我“你今天去叶城吗?”她知道我要去那里。“我想今天走,下午去看一下车在说”其实我是想上楼整理行囊。小姑娘调头冲街对面的一辆桑他那轿车喊“叶城,叶城,一个”原来这就是客运站发往叶城的正规班车。刚好这班车在对面帮那边带一些干货,车上还有一个人的位子。司机下车走了过来。小姑娘低头小声说“师傅肯定要你50元,你就给他40元,这是本地价。不要说是我说的啊。”看着她,顿时我对小姑娘亲情起来,这亲情不仅仅来至这10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