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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雨城雅安开始,川藏线就一直下着雨,道路湿滑,泥泞不堪,崩塌,到处都是落石,泥石流,微博上说这条路已夺走了几个骑友的生命。小白和小楠从雅安开始就觉得很吃力,这样的路况,两人一天下来也只能骑行七八十公里,有些路段根本骑行不了,小白提示尽力就好,没必要死磕,可小楠固执地要骑行完全程,嚷着死也要骑,她鄙视搭车。
理塘的空气中总充满着一股牦牛味和煨桑的熏味,新闻说:这是川藏线十年一遇的大雨。为庆祝这等牛逼大事,他们特意喝酒庆祝去了。
“我们需要结队才行了,两个人太不安全了。明天就和他们组队吧。”
“为什么?在这条线上独自一人骑行的多得去了,没必要组队。”
“从理塘到巴塘,要过海子山,你知道吧?微博上说前两天有几个驴友在哪里被抢了,那里经常有抢劫。”
“那我们跟着别的队伍走就行啦,没必要加入他们的队伍。”
“我有个几个朋友也在这段线上,他们希望我们一起骑行。我答应了。”
“要走你一个走吧,我自己骑行也没什么问题。你答应是你的事。”
“你又怎么啦,这不是小事吗?在一起骑行怎么了?”
“你不是答应了人家了吗?问我干嘛啊。我又不是那种需要人陪的人。”她总讨厌别人越权决定她的事,她习惯自私地占有一个人,即使他不是自己的恋人,却极力反对别人侵犯自己的空间,在这件事上,她觉得他是一种背叛,她很对此非常厌恶。
“我已经够顺着你的意了,你没必要这样。”
“我也够顺着你的意了,你自己一个人走啊。”
四千多海报的高原上,小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胸口十分闷,呼吸有点困难,他一次体会到了高反,来自理塘海拔4014的高反。
清早,客栈门口一大堆骑友在集合,打算同时出发,这样在路上相互有个照应,客栈门口有几只落单的牦牛优哉游哉地走过,偶尔哞叫,全然不理会这一群穿着紧身骑行裤的家伙。
“走了,我朋友在那,一起走吧。”
“我有点事,你走先。”
“行啦,一起走。”他命令道。
“不用担心我,你先走。”
川藏线的烂路和雨水从雅安开始就一直没停,唯独到了理塘之后,天气和路况才开始转好。驴友好不容易才碰上好路,碰上了平路和下坡时卯足了劲地飚,一百二十公里,有体力的往往在下午五点左右就达到了巴塘。小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她刚来了大姨妈,手脚有些软。小白到巴塘给她发来信息时,其实,周围只剩她一人,但她发短息告诉他自己正跟着大部队,并抱怨车子刹车不好使。
小白觉得是个小问题,便放心了,叮嘱她小心。
她一直只顾埋着头骑行,并不留意自己是否已过了海子山。离巴塘还有二十公里的时候,车胎被扎破了,修补工具都在小白那。没办法,她只有推着走了,推着的时候,她更强烈地感觉到那些硕大驮包的沉重,她真有股把它们全扔掉的冲动。
夏天,高原太阳下山得到八点后,正值七点,太阳已经很贴近地面,但西边倾斜的光线依旧明亮耀眼,把不远处草原的溪流照得银光闪闪,一点夜幕降临的感觉都没有。推车让她感到特别累和急躁,她丢下车子,坐在公路边上,看着不远草地上的草鼠跑来跑去,她叼着根烟,盘腿抽起烟来。
路上老久都没看到一个骑友,她慢悠悠地走,不时接到小白短信,她告诉他车子在离巴塘不足五公里的地方爆胎了,她在请人修补。她轻笑自己真会装。
八点,暮色沉沉地压在了高原大地上,墨黑的一片,大地像一张剪影照片。她处在一个垭口上,风特别大,特别寒,天一下子变黑了很多。
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打在自己肩上,她伸出巴掌,才发现下起冰雹来了。刚才还稀稀疏疏一两粒,一会便密如松针,豆大的冰雹落在草地上,又被弹起,噗呲噗呲地发声。她可不像草地,冰雹虽然不大而且很均匀,但砸得她还是冷疼冷疼的,头盔被巧得砰砰响。风夹着冰雹吹过来,她冷得瑟瑟发抖。
“他妈的鬼天气,什么鬼运气。”她嘟囔着。天气并没有因为她的咒骂而好转起来,冰雹过后又下了一阵小雨。即使穿着冲锋衣,里面的衣服还是被弄湿了。夜已经完全黑了,面前看不到一丝灯光。路上也没见一辆车子驶过。她之前的骄狂演变成了无奈和忍受,黑夜让她有些害怕,她才发现自己也是女人。
单车链滴答滴答地响着,单调而清晰。吖,吖,不知道是乌鸦还是秃鹰的叫声弄得她神经紧绷。这是哪里啊?海子山过了吗?她嘀咕着。
一个黑影闪过前面的公路,吓得她一跳,她用电筒一照,才发现那是一只硕大的兔子。
音乐突然响起,小白的电话把她吓了半死,这她才放下自己的倔脾气,说清自己情况。
听着咆哮上山的摩托车她既害怕又期待,她心里头现在又几百个念头和担忧,半个小时的等待很漫长,她快熬不住了。见到小白时,她声音压得很低:“草,怎么来得这么迟。”
“补胎工具都在我这呢。”
“我说呢。”
“没事就快上车,傻孩子。”
把东西弄上车这一大段时间内,他们都没说话,像这黑夜般沉默。她回想起他的话“傻孩子”,以往她只要听到别人带着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都会生气,而这次她从这个责怪的词汇中,听到了小白的关心,和自己的悔恨的声音:自己的确太自我和固执了。
车子开动的时候,她坐在小白背后,他的背部很暖,她靠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终于像个女孩子了,随风滴落的眼泪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