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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雅安到新都桥这一段都非常容易搭到顺风车,往往站在路边十多分钟就能搭上一辆车子,但由于路况,车子走得很慢,而且还时常塞车,他们算是真正地看到了川藏线的险要,道路时常穿梭在河谷和山腰间,海拔大起大落,山路十八弯。清晨二郎山上雾气弥漫,车子跑到山顶上时,他说这里到山脚有两千多米,司机指着下面不知名的地方告诉他们,去年山上的一块大石掉下来,把他朋友带走了。
如果,最初听到他们还只是感到无畏和兴奋的话,沿着藏区深入,他们听到的和看到的越来越多,产生的担忧夹杂着旅途的疲惫让他们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冲。
新都桥大街上的水泥路被重型卡车压得坑坑洼洼,积满了一滩一滩的污水,天还下着雨,有点冷,听说前面雅江段塌方了,车子基本都不往那边跑了,他们等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截上一辆车子。总算等到了一辆时,司机加上他们刚好满员,路上司机搭了一个给钱求搭个顺风车的大哥,这样车里有点挤了。
车子走了半天才到雅江段时,被当地的警察拦了下来,要罚款五百,理由:人员超载。
司机一路上嘀咕着运气不好,其他三人都看出来了他的心思,那位大哥跟他谈了一下,决定出三百,把那罚款垫一部分。小洋他们一直都没出声,因为他们没有出声的资本,两百是他们十天的花费,给了后就是他们二十天的花费。车子里的气氛很压抑,直到天黑了,彼此看不见时,他们才觉得放松了下来。
快在雅江下车时,陶石转过头低声对小洋说:“待会我们把那两百补上,行吧。不能让别人吃亏吧?”
小洋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是一条他完全没有争辩权利的道德准则。本大家沉默就好,可现在他说了出来,他也就没有逃避的权利,否则落得个没良心的骂名。
雅江到处湿漉漉的,无处落脚,最后他们只能在一个菜市场里搭个帐篷。
清晨,从城里出来,他们被面前的一切惊呆了,迅猛上涨的江水浑浊不堪,沿江的建筑和街道都被淹了大半,大转弯处的江水都涌积在那,像是一个喝饱了水而无力咽下食物的人,脾气和江面水位一样还在上涨,看来这些沿江建筑还要被淹很长时间。桥上挤满了车和人,前面坍方了,据说要等中午才能通车。他们不能再等了,路上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走吧,路还在呢。
到剪子弯山脚下时,他们发生了争执。
“我们徒步上去吧?我发现徒步比搭车有意思。”
“搭车吧,不知道爬上这个顶峰要多久呢?到时候上去了,都已经天黑了,搭不上车,得留在那里,很危险。”
“不会,有时间的。我要徒步。”他充满了激情。
“傻啊,山顶海拔将近4659米,而且没什么人,晚上一定很冷。不要拿生命开玩笑。”他调侃。
“那你搭车,我徒步上去吧?”他面无表情,小洋真想抽死他,他们不是一队的吗?他搭车上去之后,自己能抛弃他独自走开吗?
“尼玛,你没看看现在什么时间点?你要是那么好胜的话,窝在家里干嘛?”
“我徒步,你搭车。”他还是那个固执的表情,认定了就死心眼。他没说出自己的失望,他没想到在两人最窘迫困苦时,兄弟就成了彼此出气的出口,彼此互相讥讽。
陶石义无反顾地向上跑,头也没回,他自然没看到小洋的愤怒和失望,那是小洋第一次对“兄弟”这两个字失望。
小洋很快就搭车到了山顶,剪子弯山垭口处风很大,经幡飘扬,很冷,时不时夹杂小雨飘过。小洋在那等了将近了两个半小时了,他冷得直打哆嗦,后来便麻木了,而脚后跟被冻裂了也不知道。他数次想离开,可他离开了,陶石上来怎么办呢?他压着满腔怒火地等。
陶石沿着小路闷头向走着,一路上的劳累和风景多少缓解了他心中的郁闷,他时不时地大声叫嚷,可是没有人听见,有时候他故意地加大声贝,为的就是让小洋听见,不让他担心。他摇摇头,暗笑自己真傻。
小洋总算等到了陶石,可已经天黑了。果真没有搭上车,他们便在山上的警务站借宿了一晚,小洋耍活头从他们那里要了两个人吃的东西,陶石过意不去,半点都没碰,只吃了个泡面就睡去了。
“唉,陶石我说你,出来放开点,这样有意思吗?”小洋进房间时轻声对他说。
“真不好意思的,人家也许不愿意。”
“唉。”陶石听到小洋的哀叹,他对自己也很失望,不知道自己是在坚守自己的准则,还是对于麻烦的害怕,害怕去触犯别人,去打扰别人。
早晨剪子弯山上下着不大的冷雨,淅淅沥沥,风夹杂着雨向人扑过去,手指,脚趾像被钢针扎了一样,钻心疼。警务室外面的马路已经被车子完全压烂了,坑坑洼洼积满了泥浆。陶石望着面前的山峰,它渐渐就被虚无缥缈的白雾笼罩了,环在它腰间的马路也被罩住了,如果车子没开灯,是全然不知道有车子驶来的,没有盼头,这对搭车人来说是最痛苦的。他现在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在雨中哆嗦了三个小时,他之前等到的一辆车让了小洋,对他来说,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欠别人什么。如果这件事跟这几天扯上什么关系的话,那就算是他对小洋针锋相对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