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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长江
夜晚十一点，他们从长沙高速路口下来，背着铅重的行囊步行了几公里，硕大的登山包把肩压得酸疼红肿，在累得趴下之前找到了一块可以扎帐篷的草地。那是片被立交桥围绕的草地，噪声很大，而且上面有不少狗屎，他们咬咬牙，窸窸窣窣地把帐篷搭在这草地上。总算到长沙了，真累。
接着，他们简单而富有创意地解决了晚餐和夜宵，一根胡萝卜，两根火腿，四个法式面包，饮料是白开水。完事后，他们粗略地写了写日记便睡下了。
早晨跳舞的大妈的劲爆凤凰传奇把他们叫醒了，这才六点，想不到人到年老却更能折腾，估计是在悔恨年轻时不够疯吧。
早餐还是胡萝卜，火腿，四个法式面包，白开水。他们上午去了岳麓山和橘子洲头，象征性地在这些景点兜了一圈，就像动物洒下一泡尿，告诉别人：哦，这地方我来过。
下午他们便匆匆忙忙地搭车赶去武汉。
长沙三十八度的高温很让他们难受，黏糊糊的，腋下汗津津的，特别讨厌。一辆车子把他们送到了离长沙不远的地方，车主告诉他们，走回高速的加油站，便能继续搭上去武汉的顺风车。
“我们需要到另外一个出口才能搭上武汉方向的车，我们走那边。”小洋说。
“傻，顺着走回去就行了。”
“是那样？我们刚才不是转了个大弯吗？所以，该到另一个方向。”
“那跟走另外一边有什么关系？傻。”
“我确定是那边。”他受不了别人这样否定，即使错了，自己也会坚持。
“那，你走你啊，看看谁对错。”
于是，他们选择了各自走各自的。
半个小时后。他接到陶石电话：“傻孩子，回来吧，这边有车。”
他很低落和烦躁。一路无聊地踢着石子过去，嘴叨叨地骂：“他妈的高温天气。”
凌晨两点，王大哥把小洋叫醒，他说车子正在长江的桥上，下面是滔滔的长江水。小洋想不到今天第一次睁眼，眼膜就撞进了长江，摇下车窗，摇曳在江面的月光、航行船只希弱的灯光、两岸黑兮兮的林田…隐约在发动机杂声中听到了江声：浩大恢弘。
“长江就在我们脚下流淌。”小洋把陶石摇醒说。
下高速时已凌晨四点，没有高速路上昏黄的灯光，四周都是黑魆魆的，清冷的黑暗中只有汽车疾驰的声音。陌生的城市郊区，人充满孤寂和不安，小洋想起了刘阁曾深夜在郊外呆过，不知道她是怎么害怕，不安。为了安全，即便舍不得那点钱，他们也只得照司机大哥的建议：去停车场开个房间。
床上软绵绵的，安逸舒适，大可以酣睡，就像大学无忧无虑的生活，所有的事醒来再说。醒来，他们去了汉口江滩。站在长江边上，他们顺着长年被江浪拍打而显得斑驳、沧桑的台阶一步步地踏入江中，尽管昼夜递嬗，但江面依旧浩瀚、江声依旧恢弘。很多人在江边游泳，快乐悠闲。小洋一激动，就光着身子投入江水中了，陶石犹豫了一小会，也下去游泳了。江水虽黄，但游吧，它可是孕育了半个中国的母亲。
他们在江滩认识了一个姓肖的小伙子，听他用他们半懂半不懂的武汉话讲这里的白天黑夜，大街，美食，夜场…
他们决定跟他去江滩附近的江汉路看：美女。
听小伙子说，那是一条女人街，大理石砌起的民国古楼，光亮大理石铺砌的街道，这是一种难以言传的风情。在大街最繁华的中央，他们盘坐在旗台下，包囊丢在一旁，像两个流浪汉，两个痞子，人流熙熙攘攘，他们只直盯着美女，长裙的、短裙的、超短裙的…时尚、摩登、身材丰腴…他们没说一句话，眼神极其平静，像抽了大麻一样。
在旗杆下呆坐了两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江边，看着两岸繁华的夜景。小洋有些发呆，指着天上发亮的风筝说：“那些风筝会不会掉在江里？”
“会，风大，线被扯断的时候。”
“我是不是应该坚持考研？放弃是不是很随意。”
“考研啊，你别问我。我连大学都没读完就退学了。”
“你后悔啦。”
“什么后悔，只是告诉你毕业证还是要拿到的。同样，刘阁也是。”
“你提哪壶呢？我说考研，跟刘阁有半毛钱关系？”
“随便，心知肚明。”
“无聊。”他便走到另一边了，自己本来就烦躁，他再问自己不能回答的问题，无非是给他增加新的问题。
在武汉，即使是在江边，夜晚也热得很，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夜显得漫长苦闷，6:30醒来，两人眼角都沾满混白的黏液，神情疲惫。因为附近没有清水洗漱，便果断地和长江再来了个亲密接触，把身上的汗渍，尘垢一一洗去，权当洗了个晨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