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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过客
结完帐后，他们沿着街道学校，风有点大，卷着地上的尘土扑过来，有点呛，天比往常黑了很多，街上仍然堆放着等待处理的大堆泥石，街道上的灯很暗，黑呼呼地很难看清那些基坑有多深，估计待会一场大雨，坑里就积满了泥浆，这样的基坑再被水泡上一夜，孔壁塌陷，之前的辛苦就白费了。往远处看，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来，面前黑魆魆的十万大山变得面目狰狞，像夜里的一个巨大妖魔，吞噬了这里的多少梦想和希望。
小洋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有点模糊，他没法搞懂方凡和叶希间的感情，他思想不自觉滑移到夏雨身上时，头脑越发模糊。
巨大的落雨声将他从迷糊中唤醒，他推开窗，一阵迷蒙的雨雾和冷空气向他袭来，打了一个冷颤。这时，他依稀听到了叶姐和方凡的吵闹，吵闹声被融入雨声中，尖锐的变低沉了，他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分吧？”
“那好。”
他无法从混杂的雨声中甄别出他们的语气，是说气话，还是做一个郑重的决定？
第二天，叶姐告诉小洋：方凡回县城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姐因忙于学校捐款的事情，只得叫其他老师带小洋去各个村子了解情况。慢慢地小洋了解到了这个镇私立学校与公办学校，学校与政府间纷繁复杂的关系。
这些私立学校都没有取得办学执照，严格按法律上说是属于非法的。办学校的基本经费来源于国家下拨的“生均公用经费”，另外外界为学校捐赠了很多物品，这些捐赠和关注是学校得以生存和发展的一个因素。这些学校基本没有利润可图，存在目的是用来解决义务教育阶段孩子读书难的问题。
公办学校无论是师资还是硬件设施都远远要比私立学校好，按道理私校是无法与这些学校竞争的，但是为了生存，私立学校只能以提高教学质量和接近学生源地吸引学生来就读，而同时公立学校由于吃大锅饭（教师编制）、缺乏管理等原因，办学质量一直上不去，所以很多学生家长会选择把孩子送到私立学校去，这样就等于间接抢了公校的生源了，损坏了自己的利益。为了维持生源、自身的利益，大多公校就会借助自己的各种优势给予私立学校各种阻挠。
调研愈加深入，小洋越觉得叶姐像一个负重行走的行者，东西在她肩上扛着，走着一条少人踏足的道路，他连个过客都算不上，只能算一个看客，对于这里也一样，他感觉自己只能远远地看这里的贫困。
之后，小洋又在这里呆了将近二十天，在叶姐的帮助下他多跑了附近的几个镇子，得到的情况大同小异。听到、看到的东西多了，初到时对于这里是否贫困的质疑也解开了。
这似乎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曾以图片、视频、文字等形式片刻停留在人们的脑海，引起了片刻或同情或震撼的感官刺激后就被忘却、抛弃的世界。那些夜晚，小洋开始失眠了，白天的情绪无声地潜入梦里，和焦虑，同情交集成各种梦魇，缠绕着他。
叶姐一直带着一套佛经在身边，她建议小洋多看看，这段时间小洋一有空就看。他看书更像是寻找着证据，寻找这些困楚由来的证据，到最后他都没有把它们间的逻辑关系理清。
直至小洋离开时，方凡都没有回过小镇来。
镇上没有停车场，所有的客车都停在了尘埃漂浮的街头处的土路上，空气差点让人呼吸不过来。
准备上车时，小洋转身对叶姐说：“要不你去找一找方凡吧。”
“小屁孩，上车啦。这种事你不是很明白的。”
“叶姐，我还是觉得你过得太苦了，何必呢？我要是你…”
“可你不是…”
“难道你这样让方凡走？作为朋友，我是真希望你有个安定的生活。”
“小洋，我知道，可我真的很难对你说些什么。我艰难才辞掉工作来这里，我喜欢这样的工作，上车吧。”
“可是，方凡对你真的…”
“上车吧。司机催了。”叶姐把他推了上去。
当汽车绝尘而去时，叶姐不自觉留下了眼泪，飞扬的尘土随着车子带动起来的气流打着漩涡，一会后，空气安静下来了，尘埃便落在了两旁的树上，马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