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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泰国篇之泰吵
眼睛无法对焦,呼吸无法跟上,汗水流入眼睛,更糟糕的是体力透支的我觉得眼前的事物在不停地转。突然间,我被重重得摔倒在拳击台上。躺在铺设着软垫的拳击台台面上的我,望着头顶上空刺眼的白炽灯。已连续踢了六十次腿的我,真不想爬起啊。
“老师,”我那个班上年纪最大的男学生陈斌在叫我,我才发觉自己早离开拳击场,此刻正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我朋友死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对面开来每晚我们在土路上都会遇见的皮卡车。
“刚才在超市我朋友对我说的,”我只记得他在超市与那里的女收银员有过简短的聊天,“突然就死了,在路上。”
我想说点什么,于是说:“人各有命嘛。”车开过一个坑,我被颠了一下。活该,我骂自己。
“我很难过,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我的这位同学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跟着村里的师父专门去为在泰国生活的云南人“开吊”念经,也就是为死去的人办丧事。
车后座上的我,看着他的背影,他让我想不到的是,我以为他既然是给死人“开吊”的,本应该是早习惯了生死。
“他原来有心脏病,走在路上突然死的。”
他好像把车开快了。只穿着短裤的我,感到有些冷,只好用手把大腿处的裤脚摁进,避免让更多的风钻进去。我望着开上水泥路的摩托车打着黄色灯光照亮的前方的路,车不断在前进,路边的景物在不断后闪,我却感觉车依旧停留在原地。于一个拐弯处,我叫了出来,但已来不及,车速过快,他把车撞了上去,发出了结结实实“砰”的一声。这一声“砰”让我想起练拳击时,给我做陪练的大个子突然给了我脑袋一个猛砸,我当时一下子想昏过去。
“要回去吗,老师?”
“不用了。”我说。
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撞上了什么,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从路边草丛里急速窜出,恰好撞上我们开过的摩托车。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说话,直至我们开过右边拐角处的一座寺庙。他说:“我昨天放学回来开过这里被他们拦下,他们躲在这里检查身份。”
“你有学生证。”
“我没有身份。”他说,话里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但立马被风吹散。
他此刻的状态很难让我把他与水灯节时与寺庙僧人开心玩闹的样子联系起来,他开始令我觉得他身上所背负着的故事连我这个大他九年的人都自愧不如,让我觉得我之前所有的困惑和孤独都渺小,像是在无病呻吟了。
“我在这个世上一个身份都没有,我不是缅甸人不是泰国人不是汉人,”把车开过又一个拐角时,他说,“我从小在缅甸出生,在大烟地长大,每天干活到很晚。”车在向前开,他的记忆之车在往后退。“有天老兵来抓,父亲背着我跑,一路上说着‘快跑快跑’,母亲摔坏手电筒,真的就像演电影一样。”我只是“嗯”了一声。“老师见过大烟?”“罂粟?”“嗯。”“没见过。”车开出到路两边没树的路上,西边一轮大圆月爬起。好大的月亮,我想。他也看见路边地里有人在打手电筒。“在抓青蛙。”他说,再次的触景生情令他又陷入往日的回忆中去,他说:“每天早上我醒来就有烤青蛙吃。有次大烟地突然下雨,我爸回山下的村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山上。我不敢下山,因为下雨路会很滑,很容易掉下悬崖,不过最后我爸找到我了。”他省略了很多,有些像是往事不想重提。我清楚的很,对于大暴雨天那样恶劣的山区环境,因为我曾在大凉山深山里支教过,我明白一个人被困在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的山里是如何的感到孤独害怕,更何况他那时还是一个小孩。是啊,我干嘛要把人家的记忆抽屉打开呢?夜里上,一只像是飞蛾那样的小虫撞上了我额头。
“老师,这里是不是暖一点了。”他说,我才反应过来我们已回到村外的土路上了。
每周末学校不用上课,我们都去拳击场,回到村口土路上他都会这样对我说,而我,也的确是每次都感到村口土路比外面的路暖和一些。
“老师,你的梦想是什么?”把我载回学校后,他停下摩托车回头问我。我愣了下,无论是在国内支教还是在泰北教中文,从没学生这样问过我。
“老师,再见。”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启动摩托车开了回家去。
我抬头望了望西边,月亮小了很多,颜色也没那么焦黄。
对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后天是她的生日——这将是我们在难民村最有意义也最简单的生日,我们的生日蛋糕是前几天在清迈夜市上买的一个30多泰铢的小蛋糕。
上次圣诞节我彻底忘了给她圣诞礼物,结果她生了好久的气,今天训练拳击晚了些回来,希望她没和我生气,至于生日礼物,你说呢,Washington?一切都还未结束吧。